澹臺知茗低眸默了片刻，隨即擡步便朝馬棚走去。顧祉譽見狀，連忙將他拉住：“七王，不可！這宮女的話不能信，你不要沖動！”

澹臺知茗轉身抓住手腕上顧祉譽的手臂：“祉譽，我與祉眉的事，皇兄若是不知，這宮女又怎麽可能知道？”

“皇上知道了你們的事，也未必會殺祉眉！可你一旦進了宮，就真的是回不來了！你先別急，我們一起想辦法。”

“不，事關祉眉性命，我不能冒這個險。萬一她真的出了事，你我後悔都來不及。”

“澹臺知茗！”顧祉譽一聲厲喝，怒視著澹臺知茗“你給我冷靜下來，你想一想，就算皇上真的要殺祉眉，你去了又有什麽用？只能是多搭上一個你！到時候陸家的事怎麽辦？惡靈暗衛怎麽辦！”

澹臺知茗對上顧祉譽的目光，堅定道：“我很冷靜，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。祉譽，這次的事，無論如何，我都逃不過了。如果皇兄想殺我，就算我今天不死，也再活不過幾天。就讓我賭上一把，賭他澹臺臨秋心中，是否還有我這個兄弟！”

聞言，顧祉譽微微一怔，低眸默了片刻，深呼了口氣，擡頭看著澹臺知茗：“好吧！如果你執意要去，我陪你！”

澹臺知茗挑了挑眉頭，剛想開口，卻被顧祉譽打斷：“七王，你不必說了！你是我們兄妹的恩人，更是我顧祉譽的兄弟。而且這一次的事，如果皇上已經知道了祉眉的身份，就一定也知道了我的身份。既然左右都是活不成，咱們要死一起死！”

顧祉譽的語氣，帶著不容反駁的決然。澹臺知茗長長一嘆，隨即，二人齊齊擡手，擊掌握拳，澹臺知茗道：“好，腥風血雨都一起闖過來了，這一關，我們一起去闖！”

“帶我一起吧！”

街角的一邊傳來熟悉的聲音，二人轉頭看去，燕十一手持長劍走了過來，面上帶著從容笑意，是他們所熟識的模樣。

顧祉譽蹙了蹙眉：“燕十一，你...”

燕十一走到二人身前，收起笑意，抱拳跪地：“七王，顧校尉，燕十一做了很多對不起你們的事，還害死了淩峰，自知罪該萬死。之所以回到惡靈暗衛，就是想找個機會，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贖罪。這一趟，兇險萬分，九死一生，就讓燕十一陪你們一起，即便死，我燕十一也算死得其所，無憾了！”

澹臺知茗嘆了嘆，俯身將燕十一扶起：“你可想好了？你若出了事，沐兒和孩子怎麽辦？”

燕十一語氣堅定，目光決然：“我已經將他們送回林城老家，並留下足夠的銀兩。沐兒在那裏有親人，不會受苦的。”

見他心意已決，澹臺知茗也不再多說什麽：“好吧！那，我們一起進宮！”

在羽然的帶領下，三人一路行至未央宮。站在未央宮門前，澹臺知茗轉頭看了眼身側二人，三人互相點了點頭，目光皆是無比堅定。這一趟，既視死如歸，又有何可懼？

澹臺知茗走在最前，一步步踏進未央宮內。如果這一世註定止於此，何不瀟灑從容，坦然相迎？有摯友相伴，黃泉路上，我道不孤！

未央宮書房，澹臺臨秋早已經等候多時。背對著屋門站在長案之後，聽得身後腳步聲響起，緩緩轉過身來。

“你還是來了。”

澹臺知茗輕笑：“皇兄好像有些意外。”

比起澹臺知茗的從容，澹臺臨秋顯得有些糾結，此時他的心中很是掙紮，不知即將要做的事，是對是錯。

“確實，朕以為你看出了破綻就不會來。你明知朕要殺你...七弟，你讓朕猶豫了。”

澹臺知茗仍保持著笑意：“並非是臣弟讓你猶豫，你的做法，本身就很猶豫。”

說罷，上前一步，對著澹臺臨秋雙膝跪地，抱拳頷首：“皇兄，臣弟清楚，坊間的傳聞，已經抹殺了你對我所有的信任。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，但有你的這份猶豫，我已經知足。如果臣弟的死，可以讓你放下心，那臣弟甘願一死。”

澹臺臨秋淒涼一笑，搖了搖頭：“你以為，朕要殺你，只是因為這件事嗎？”

說著，擡步走到書房的墻壁前，看著墻壁上掛著的那幅山水畫，看著畫中，那個迎風而立的傲然身影：“當年朕對辭心傾心，召她前來侍寢，她幾次三番的推辭，想方設法逃離朕。朕以為她當真只是害怕陷入宮內的爾虞我詐，可是，她那麽果敢堅毅、那麽聰明，後宮女子低劣的陰謀算計對她來說算的了什麽？”

澹臺知茗隨著澹臺臨秋，將目光轉向那副畫作，看到畫中那個身著白衣的背影，目光一滯。

澹臺臨秋接著說道：“那時，朕為了留住她，成日將她困在這未央宮。她閑來無事，畫了這幅山水圖。後來她又畫了一幅蓮花圖，圖中蓮花形態各異，栩栩如生，美得很。只是這兩幅畫中，都有這樣一個白衣男子，朕當時就覺得蹊蹺，卻並未當一回事。現在才知道，原來，她畫的是你。”

澹臺知茗心中一痛，閉目片刻，嘆道：“皇兄，這件事，並非是我有意相瞞。我也是在封後大典那日才知道她一直在宮裏，那天看到她，我的心情，應該不比你知道這件事時好多少。”

澹臺臨秋回身看向澹臺知茗：“你可還念著她？”

澹臺知茗垂下眼眸，默了片刻：“牽念，卻已不做他想。”

澹臺臨秋冷聲一哼：“只一句不做他想就沒事了嗎？七弟，她一心想的都是你，至今不願喚朕一聲夫君。你今日前來，也是因為她，不是嗎？你們兩人如此待朕，究竟將朕置於何地？你找了她兩年，朕為她癡了兩年。為什麽你們分開這麽久，朕都無法取代你在她心中的位置？為什麽朕的皇後，愛的是你攝政王！”

說到最後，澹臺臨秋情緒已經有些失控。轉身自劍架上取下一把長劍，拔出劍刃，朝澹臺知茗走去。

“你說甘願一死是嗎？若朕今天真的殺了你，你猜辭心會不會忘記你？還是，恨朕一輩子？”

見狀，一直站在澹臺知茗身後的顧祉譽和燕十一上前一步，跪在澹臺知茗左右兩側。

燕十一道：“皇上，七王這些年對您忠心耿耿，就算沒有功勞，總還有苦勞。你們是親生兄弟，怎能手足相殘？皇上三思，莫要因一時的怒火，做出後悔的事！”

顧祉譽亦是說道：“皇上，這件事，錯並不在七王。祉眉離開之後，我們就一直到處在找她，根本不知道她進了宮。是家妹任性，做出這等糊塗事，傷了您和七王的心。但您若因此殺了七王，實在有違公道！”

澹臺臨秋面色冷厲：“哼！自古皇位之爭，手足相殘是再平常不過的事，朕只不過是將此事推遲了而已。江山，美人，朕的一切，為什麽都要得你澹臺知茗相讓？朕究竟哪裏不如你，為什麽朕想要的，全部都是你的？公道？這世上哪有什麽公道可言？朕即為天子，那麽朕所做的一切，就是公道！”

說罷，手上長劍猛地送上前去，直直刺向澹臺知茗心口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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